怎么了,發生什么事了?”沈知初咻的一下從床上豎起來,陸墨已經叫了醫生,扶著陸韻躺下了。“姐,醫生馬上就來了?!薄笆遣皇切呐K又不舒服了,我去叫你季叔叔?!鄙蛑踹B鞋都沒穿,跑出門。還好季遠深今天有個病人急著看診一直沒離開,聽到這邊的情況他急匆匆的趕來。陸韻的身體他是最清楚的,很快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,總算讓人給緩過來了。陸韻還在特護病房觀察,季遠深先出來了。門口站著陸墨和沈知初,焦急不已。“怎么樣啊,我來的時候不是好好的么,突然就病得這么嚴重!”季遠深神色凝重,“她是見了什么人啊,明顯就是受了刺激?!标懩?,“沒有啊,我姐一直沒有出病房的門!”沈知初也可以作證,“至少我來了以后沒有!”“見過什么人呢?”“我的一個女同學,她們聊得挺好的?!边@么說起來,還真沒什么人刺激。唯一的解釋,“可能是你奶奶的事引起的吧,心里憋著難受,沒發泄出來?!闭f到奶奶,陸墨的心也刺痛了下,他這一天何嘗不沉重呢,更別說身體本就虛弱的姐姐。季遠深,“你們這兩天辛苦一下,好好陪著她,盡量的不要把話題往這方便引?!标懩刂攸c頭?!讨鄹静恢?,因為他的出現反而讓陸韻的病情更加嚴重。上了車,他就心不在焉,開著車在路上,柳晴晴都要嚇哭了,好幾次都差點追尾!“哥,你到底怎么了?”柳晴晴惜命,可不想這么玩兒。柳晏舟把車停在路邊,他一向成熟穩重,什么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,妹妹的命比他還重要。這狀態怕是沒辦法送妹妹回家了?!拔医o你打輛車,你先回去?!绷缜珞@呆了,“那你呢?”“馬上開學了,我得去一趟學校?!痹捳f著,車已經來了。沒有其他的解釋,柳晏舟拉著柳晴晴上了網約車。柳晴晴有很多疑問,但是沒機會問出口。柳晏舟坐在車里拿出一根煙,遲遲沒點燃。他沒有抽煙酗酒的惡習,從小到大順風順水,也沒有不如意!這包煙還是很久以前買的,男人嘛,都有應酬,避免不了。可他這會兒很想抽煙!點了火,辛辣的煙味在車廂里彌漫開來,柳晏舟夾著煙的手指微微發顫。他很少碰這東西,喉管被嗆得發緊,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,任由尼古丁麻痹著神經。車窗開著條縫,夜風灌進來也吹不散眉宇間的煩躁。柳晏舟心口悶悶的疼,那種疼痛感越來越強烈,陸韻的臉色很不好,她到底怎么了?懸著的心無法放松,他抽了幾口煙扔出車窗,調轉方向往醫院的方向而去。哪怕不能探望,離她近一些也是好的。這一次,柳晏舟直接打了陸韻的手機。接通還挺快,他剛要開口,那頭傳來男人的聲音,“喂?”柳晏舟怔了下,渾身發顫。心臟仿佛遭受到了凌遲?!拔?,你是不是找我姐?”緊接著,心頭松懈,意識到什么他趕緊掛斷了。是陸墨!人在戀愛的時候總是沖動的,智商也下降了。差一點就誤會了。他想,這么晚了,陸韻大概率是睡了,他也不忍心再打擾。殊不知這一夜陸韻過得十分煎熬,在特護病房的一夜她一直在發燒。半夜里,白七七他們抵達,打電話問陸墨情況怎么樣,陸墨也不敢說實話,免得爸媽擔心?!胺判陌蓩?,姐姐睡得很好,燒也退了。”“那就好。”白七七的聲音透著疲憊,“你好好照顧她,這邊不用擔心?!薄昂?!奶奶她……““我們剛下飛機,還沒見到你奶奶?!薄班?,那一會兒聯系。”此時A國是上午。陸家一家人坐的是商務車,前往皇家醫院。秦瑜的情況嚴重后,在家里是不行的,醫院設備齊全,搶救措施也要好些。很快,商務車在皇家醫院門口停下,輪胎碾過柏油路面,發出沉悶的聲響。陸紹珩推開車門時,指尖被金屬門把的涼意刺得縮了縮,抬頭就看見醫院標志性的尖頂鐘樓,指針正卡在上午十點,像枚生銹的釘子釘在灰蒙蒙的天上。“媽,慢點!”陸希扶著母親的胳膊,她的腳步虛浮,這次在飛機上幾乎沒合眼,眼下的青黑比行李箱的滾輪印還要深。走進住院部大廳,消毒水的氣味爭先恐后地往鼻腔里鉆。白七七下意識按住胸口,那里像壓著塊浸了水的棉絮,沉甸甸地堵著。走廊的燈光是冷白色的,照在水磨石地面上,映出一行人拖沓的影子,白七七的高跟鞋跟敲在地上,每一聲都像敲在繃緊的弦上,她索性脫掉鞋子,赤著腳踩在微涼的地面上——這樣好像能稍微穩住發抖的膝蓋。“七七!”琳琳出現在轉角處,她雙眸紅腫,神色憔悴,顯然是哭過多次。白七七哽咽,卻哭不出來。陸紹珩沙啞的問,“媽,怎么樣?”琳琳艱難的開口,“在等你們,快去看看她吧?!彼腥硕技t了眼,心口發澀。曾經的第一夫人,也等到了這一刻。重癥監護室的玻璃擦得锃亮,卻像蒙著層霧。秦瑜躺在里面,全身插著管子,呼吸機規律地起伏著,把她的胸口頂起又按下,像個被操控的木偶。她的臉陷在白色枕頭里,顴骨突兀地支棱著,比上次見面更加消瘦了。秦瀟在里面寸步不離的守著,看到他們,他起身退開?!皨尅卑灼咂叩穆曇魟偝隹诰退榱?,她趕緊用手捂住嘴,指縫間漏出壓抑的嗚咽。陸紹珩從身后摟住她的肩膀,自己的下頜卻抵在她發頂微微發顫。他的心也控制不住的顫抖,似乎無法接受這一切。原來,人真的會突然就沒了。上次來探望,秦瑜拉著他的手笑著說,“下次你再一個人來,我就把你趕出去!”陸希和陸頌還在上高中,扒著玻璃,眼睛瞪得通紅。他們前幾天還在跟奶奶視頻,屏幕里的老人還笑著說等他和沈曉君生二胎再去C國,怎么突然就這樣了。風吹過走廊的窗縫,發出嗚嗚的聲響,像誰在低低地哭。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里漏進來,在地面投下一道道慘白的條紋,把這家人的影子切割得支離破碎。就連哲哲仿佛都能感受到這種氣氛,一聲不吭的趴在麻麻懷里,小臉沒了以往的生氣。沈曉君抱著他在一旁,似乎懷里的兒子是她的慰藉。她對秦夫人有很深的感情,不僅僅是陸頌的奶奶,更是她的朋友。當年在A國念書,秦瑜總是鼓勵她!他們應該多來陪陪她的。沈曉君很后悔!白七七和陸紹珩一起握住了秦瑜的手,她在遭受折磨,一口氣遲遲不咽下去。“媽,您放心……我們來了,我們很好!”“您,安息吧?!逼渌脑挷荒苷f太多,免得她放不下。秦瑜似乎感受到了,她的手緊了緊,那股力量慢慢的松了,她的手垂下,眼角的淚水滾落,是她對人世間最后的留戀。